雲深 ＊ 知處

原本另闢這樣一個地方其實是為了記住日常的種種
或許模仿日記那樣零碎而平凡的口吻是好的
也令往後來讀的人不那麼擔憂
（我總是擅長用文字讓人擔憂　也許那是天賦　強說愁的無病呻吟）
有時候我懶得去分開關於創作和真實的結界
說穿了也沒什麼　腳一踏就模糊了不是嗎

好吧　這是篇寫實的日記噢　以後我也會清楚地標明出來
（輕鬆點輕鬆點　啦啦啦）

話說暑假過了一半
扳扳手指就算完了　放榜的五月　班奴和家奴的六月　
現在是打工賺錢的七月
所以我說是中途
不管是暑假的中途　或是高中跨大學的中途
我以金亮噹噹的陽光笑聲　當作下錨處

呵　有趣的是　今天是我第一天失業哩
陪著文城一群國三衝刺的小鬼們呼啦啦地奔馳到倒數
剩下今天和明天的他們不能再發問了　
就算發現問題也只能咬牙裝作不見　畢竟他們沒有時間
在上戰場以前　他們必須　沒有任何疑惑

於是我這個補教界小牌菜鳥老師總算在家閑著打一篇日記
（一打就是半個暑假　我可真忙）
工作到現在　高二班的作文課讓我覺得累
國三班的國文輔導卻讓我覺得又回到小孩
他們還很可愛　不會看見我的沒經驗
不會看見我的結巴和笨拙和出錯
最初　就毫不猶豫地喊了老師
老師早啊
老師好
老師吃飯了沒
老師再見

在台上拿著麥克風面對一個班近六十個人　頭頂還有文城特有的冷氣貫下來
我在抖　在不知所措　在搞冷冷的笑話
不過　他們直接就給予了最強烈的讚美　最震隆的掌聲
我是如此迷醉於那眼神
那一雙雙　未染織塵　燃著火光的炯炯眼眸　毫不保留地專注凝視
看我寫的版書　看我胡亂的手勢　看我們在空氣中互相辯論著對與錯
聽我說故事　說項羽　說世說　說千里馬和岳飛

懂不懂呢　我問　汗顏著
懂～！！他們大力點頭　
我才發現原來　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這樣令一個老師動容

我喜歡他們偷偷從教室裡溜出來　先通知（恐嚇）我　今天有很多人排隊噢
我喜歡他們抱著一疊厚書在我昏倒前趕緊澄清　放心放心沒那麼多
我喜歡他們半嗔半怨扯著我的袖子　撒嬌說　太多人問了啦　什麼時候該我？　
我喜歡看著他們一個個背影埋頭唸書
我喜歡改著他們的小品文　回一個笑臉
我喜歡他們迎接我開門的眼神　笑笑著　有青草的味道
我喜歡送他們離開（通常卻是我先離開的）　說聲　要加油噢
但邊說著卻有些悲傷　畢竟除了加油　我不能多替他們分擔什麼

願神保佑這一群多麼可愛的小孩

那天　他們晚餐吃披薩　卻分給了我（聲明是有酒食先生饌）
那天　導師計畫著考完解放後的聚餐慶功　他們立刻舉手問　可以邀國文輔導嗎
旋即又一大群蜂湧出來　逼問我
我說　呃　大概可以吧
他們說　不行　給我們一個明確的答案

我怎麼對一群孩子無法逃避承諾
（還沒發薪要資助我噢）

今天是正式下班了　謝謝文城　
那個打卡機　那個位置　那個班級
我拿到了辛苦的薪水袋　五百五百地算
發薪時的愉快　總不及他們給予我的滿滿信任感

我感謝他們讓我快樂


親愛的孩子們　祝你們每個人　如願以償　
我是懶惰老師　只好負責陪在你們身後　讓你們一回頭就可以看見
然後　等你們好消息

我終於有點明白了　師者　傳道　授業　解惑也

交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