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 ＊ 知處

毅力是可以被操控的，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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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兩天的系排寒訓，雨也淋了，體力也操了，極限也忍了，
我卻又壞掉了。

感覺真不值得。生自己的氣。

師哥說，你的膝蓋沒有真正的痊癒過。

的確，我一次又一次對我親愛的身體開出支票又食言。
從國三那次馬拉松第一個衝回來的快感裡，我就像中毒癮似的學會逞強。
於是，在跑道和緊急醫護棚輪流替換的三天裡衝刺，
高中排球校隊，
師父那裡的武術，
然後是大學。

每一次，當我想要完成這件事。
我對自己的身體說，就這次了，我想做。讓我做好，做完了就能休息了。

＂沒做，我會遺憾的。＂

我總是這樣威脅和反覆說服著。

而我親愛的身體，就這樣溫馴地聽命照辦。被我一再欺瞞。和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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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師哥半脅半迫半求拎著我去看醫生，
醫生這次的表情讓我不寒而慄，雖然是笑笑的，可是比起之前，無奈很多。
下次再這樣不聽話你就不用再花錢來了吧。
我苦笑。
物理治療已經麻木了，醫生嘆了口氣要我選擇。
我問，如果吃這樣的藥，最快什麼時候能有藥效？
聽到是下午四點。我看了師哥一眼，就點頭了。

吃特效藥，不是為了傷好，而是為了鎮鎖疼痛，為了今天下午五點三十分的武術表演能夠完美。
親愛的身體，很對不起。

我想我出賣了你，卻廉價地花了三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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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診療床上像被電擊般地瘋狂翻滾和扭動，
推拿師的手一觸，痛瞬間就溺斃了我的理智。我無法掌控自己讓自己乖乖躺好，偶爾發出幾聲驚呼這樣而已。
我只是兩眼漆黑，只浮現很銳利地字眼：痛！
然後不管後果地瘋狂掙扎，最後一點意識，大概就是記得試圖摀住尖叫和轉過臉吧，表情一定是狼狽不忍睹的。
然而師哥一直在旁邊安撫，我其實有最深最深的安全感，不畏懼。
幸好讓我靠著。

一共十二個拔罐噢，兩腳。師哥淡淡笑著數給我聽，嗓音溫柔，眼神卻擔憂。

謝謝你在，手暖暖撫在額間，就鎮鎖了疼痛。

從醫院出來吃了幸福而默契十足的一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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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政大，唯一一件事就是告訴自己，你得做到。不是你做得到，是

你。得。做。到。

謝謝師父。在您那裡學到的是真的有效呢，雖然是最後絕招了。我從來沒用過。

特效藥吃了，我拖著連走路都寸步難行的千斤重腳步，
開始繞著場地慢跑。
咬著牙，就像在師父那裡一樣，痛跟酸跟傷，那都不是藉口。

如果覺得腳很重很緊繃，那就給我跑，跑到它鬆開為止。

記得那次我說痛，師父是這樣告訴我的。而這回的痛大概是之前的十倍吧。

那還是跑，跑到它鬆開為止。

我於是慢慢跑，一圈圈。每一圈都很難，我反覆對自己說，再跑一圈吧，
跑完，就好了。
痛死了！但是很神奇，腳真的愈來愈輕。有點不太相信，但緩緩加速後，我最後還全力衝刺了兩圈。
沒有痛的束縛感。

鬆開了。

很害怕自己好不容易暖熱的身體冷掉，於是趕緊拉筋，拉得比平常都認真。
我說，就這次了，真的，讓我好好表演完好嗎？

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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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志桓學長問了一句，許深深你可以了嗎？
我說，好。

連我自己都認不出來的篤定，我聽見自己說好。腳就帶著自己向預備位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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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順利。
我不敢說完美，因為很多小細節我還是沒辦法一一做好。
但是我很滿足，一切無恙。
進場，敬禮，內擺，旋風腿啪的輕脆一聲，整套拳。
我完全沒有在心裡暗叫慘，哪裡踩虛踩痛踩空，或是搖搖晃晃，使不出力，站不穩。
也沒有忘招。

親愛的身體，謝謝你。

我發誓好嗎，我會慎重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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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和上山那就真的像沙堡一樣崩潰垮散了。
我完全感覺不到踏實的地板，骨頭像是軟的，每一步都只能無力往前撲。
摔了幾次，幸好師哥一直護在身旁。

我一直不敢讓自己有一點理由掉眼淚。
逞強到底吧，活該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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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傷害造成的緣由，嗯，我會很認真思考的。到底值不值得。
反正，不愛了。也失去愛的原因，只是一個空殼，沒有意義。
我已經不是那個不斷想要變強而在陽光下哭笑怡然的那個自己了。
不該責怪，因為，
是你沒有讓我產生想要變強的動力和源源不絕的熱情。早就沒有意義了。

支撐我的不在這裡。

如果你沒有支撐我還加壓其上，讓你傷害到了支撐我的，那怎麼可以。

我捨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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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守護我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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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七八糟的自己，快準備好。
就要開始了。